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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4月16日 星期一

咖啡癮史11:歐洲革命的推手

在一個中下階層聚集的咖啡屋裡

我直接問道,哪一桌是背叛者?

─馬龍  (Malone)  ,1618年

取代啤酒的  「黑色吟釀」


其實 ,當土耳其人丟下這些咖啡豆時 ,咖啡已經小規模出現在維也納 、 倫敦 、 法國與荷蘭。第一個由歐洲人記載有關喝咖啡的紀錄是在1615年 , 可是就算最勇敢的美食者 ,也要等到十七世紀後半葉才開始習慣喝咖啡 。

然而 , 你還得先習慣四百年前純樸、落後的歐洲社會 。 在那時,不但沒有書籍出版,也沒有電影 ,音樂也不怎麼悅耳 , 食物則更讓人不敢恭維……當時胡椒還沒有被發現 , 白鹽則稀罕珍貴 , 而砂糖也才剛亮相不久。非常像長時間過著乏味的週末 , 不是上教堂就是喝啤酒 , 可是歐洲人卻精明的把兩種結合起來 。1660年的巴黎有超過一百個宗教假日 ,每個假日的高潮都是當時非常流行 的馬拉松飲酒比賽。「 他們得先喝掉一半 ,然後一口氣把剩下的全部喝完 , 」一位德國人在1599年記載 , 「 直到他們完全陷入昏迷狀態……會有兩個英雄脫穎而出 ,然後再繼續做最後的酒量比賽 。 」



「有人說,喝酒可以提高社會地位 , 因此有句話說: 酒醉如大王。」敬酒就是用來顯耀自己很富有的方式 。喝最多的那位將會得到獎賞 ,那就是浮在酒杯上的吐司(toasted bread ,因為第一個字與敬酒同音) 。作者把這些敬酒比賽視為慢性自殺 , 參加的人 「 有如瘋子般持續著 ,大家都搶著以對方健康的名義來敬酒……所以 ,如果一個人喝得爛醉後依舊安然無恙 , 他確實該為自己慶幸。」到了晚上 ,歐洲的城市到處可以看到醉漢 「 左右搖擺 、 前後晃動、四肢不穩、摔進泥地時 ,雙腳還攤得連馬車也穿得過去 。 」

啤酒不只是用在慶祝的場合 , 但以營養成份來說 , 還是麵包名列前茅 。 在那個時代 ,每個家庭主婦都會烘烤麵包 ,也會釀酒。眾人靠這道飲料過日子 , 多過於靠食物 。」普列克托瑪斯(Placutomus)曾於1551年如此描述。

啤酒裡混合一層厚厚的雞蛋再倒在麵包上 , 是最原始的大陸式早餐 ,一直到十八世紀中期 ,這種大陸式早餐在德國還是很受歡迎 。由於溫熱的飲料比較罕見 ,而且當時的水質也較不衛生 ,所以許多工廠的員工早上都會有休息時間喝啤酒。一般他們都在早餐喝啤酒 , 午餐喝麥酒 ,晚餐則喝更強烈的黑麥酒 ,而每一餐之間也會隨意喝幾杯 。一般的北歐人 ,包括婦女和小孩 , 平均每天喝三公升啤酒 ,差不多兩箱六罐裝啤酒 ,而且他們喝的啤酒酒精成份比一般的高很多 。社會上較有權勢的人 ,譬如警察 ,還會喝更多 。芬蘭的士兵每天可以分配五公升較烈的麥酒(大約七箱六罐裝啤酒 , 或四 十罐啤酒的酒精成份)。在薩塞克斯郡(Sussex)的修道士 ,大概只有十二罐啤酒 。

幾乎所有東西都含酒精成份 ,尤其是藥物 。任何沒發酵過的東西在夏天都會壞掉 , 在冬天 ,啤酒會結冰 , 於是就可以生產比啤酒酒精成份還要高的烈酒 。我們可以確定的是 , 私釀的烈酒一定不會被浪費 ,但糟糕的是 ,主要的營養來源唯一沒有酒精成份的麵包 ,則被認為很容易受到真菌類汙染 , 變成一種製造LSD(麥角酸二乙胺 ,一種迷幻藥)的基本原料。於是產生喝醉酒的醫生 、 醉釀醣的政治人物 ,還有酒後宿醉的將軍。接踵而來的就是瘟疫、飢荒 ,還有可怕的戰爭 ,再加上使用迷幻藥的教宗 ,這些都可以讓我們更了解中世紀的基督教。

因此當馬丁路德在十六世紀中期推行天主教改革時,飲酒的問題就是改革的主要目標之一。追隨者有聖方濟修道會,他們印了最早的 「 酒精魔鬼」(Demon Alcohol)海報,那是一個有豬頭鳥爪的喝醉酒魔鬼,他們也禁止酒量比賽。

當時的社會對這項改革唯一有回應的組織,是由一群德國人組成的歐洲第一個自制聯盟,其會員都限制自己在一餐內最多只能喝七杯葡萄酒。除此之外,其他歐洲國家的人民,仍然如同往常持續著原來喝酒的習慣,醫生依然奉勸他們的病人應該讓自己喝得醉醮釀,至少一個月一次,以為這樣做有助於保持身心健康。在英國,大約有三分之一的農田專門種植大麥來釀製啤酒,而且每七棟建築就有一間是酒館。

馬丁路德的限酒計畫之所以失敗,是因為他沒有可以代替喝酒的建議。接下來就是1640年期間,鄂圖曼禁止咖啡的事件;在這之後十年,歐洲第一間咖啡屋才在英國牛津市開張。1過不久,倫敦也開始出現咖啡店;就在此時,清教徒奪取議會控制權。


當誘人的葡萄隱藏的毒害

強暴整個世界

咖啡,這非當有益的酒精,浮現了

挑救了腸胃,也把腦筋變得更靈活。
─匿名清教徒,1674年

禁酒的清教徒熱切的將「黑酒」視為是上帝賜予代替啤酒的飲料。這種飲料比啤酒還好的地方是,它被認為有治療酒醉的功用。席爾維斯特.杜浮(Sylvester Dufour)曾指出,咖啡 「 可以立刻讓喝醉酒的人恢復清醒,即使沒有喝醉的人喝了咖啡,馬上就會覺得精神好許多。」 不用說,這當然是毫無根據的報導,雖然近年曾有相關化驗結果顯示,只要喝兩杯咖啡,就可以使身體裡的酒精成份減少0.04%'酒精在血液裡濃度的高低對人體有相對影饗(0.01% 的酒精已足以影響身體)。

根據當時情資人員所述,這種酒後引起的輕微頭昏,是當時歐洲面臨最大問題,尤其影響書記官的工作。根據歷史學家詹姆斯. 豪威爾(James Howell)的說法,隨著咖啡屋的增加,書記官不只 變得清醒,就連早上喝酒休息時間也慢慢被替代。1652年倫敦只有一家咖啡店,到了1700年已經超過兩千家。

但咖啡與清教徒的結合,並沒有普及整個歐洲大陸。在十七世 紀初期,主教甚至要求羅馬教皇禁止這種 「惡魔吟釀」,只因為它是黑色的;而且蘇菲派教徒在儀式上也開始使用咖啡,所以咖啡被視為惡魔誤用的聖餐酒。可是教皇拒絕這個提議,因為他試一杯咖啡後還蠻喜歡的;不過,在英國的清教徒都已經改掉在早餐喝啤酒湯(beer-soup)習慣,但其後一百年,保守的天主教徒仍然保持早餐喝啤酒湯。

催生民主與人文的場所

咖啡除了可以讓人在工作場所增強警覺之外,咖啡店也讓英 國人不用跑到酒館,也能享受到與別人交談以及見面的地方。而且 酒館並不是一個可以讓大家安心發表政治和宗教議論的地方,因為每個人身上都配戴武器或是喝醉了; 一般來說,聰明的店老闆大多也不鼓勵顧客過於激烈討論政治。相反的,咖啡店卻經常成為提倡和鼓勵政治討論的地方,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國王查爾斯二世(Charles II)曾於1675年禁止在咖啡店討論政治(但這項禁令在十 一天後就取消)。以君主制度主義者的觀點來說,這種做法的確不妥,可是更糟糕的是這些咖啡店大都熱烈鼓吹人們:


貴族們,工人們,大家一起坐下來,即使是更高貴的階級,大家也不分上下, 只需要為自已找到一個合適的位子,即使有她位更高尚的客人來臨,你也無需把你們自己的位子轉讓給他們。

將這種民主的作風發揚得最透徹的地方,就是倫敦著名的 「 土耳其人頭咖啡屋」(Turk's Head Coffeehouse) ; 首先建立代表現代民主主義的投票箱也是在這裡產生。設置投票箱的用意,就是為了 讓客人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的發表對一些爭論性政治話題的意見。這個革新的概念是在奧立霍大帝(Oliver the Great)強烈鎮壓下所激發出來的,這是為了防範政府的間諜而設,使他們沒有辦法證實和確認那一些人是 「 國家的叛徒」。

當然,喝咖啡也帶來一些問題。當時,溫熱的飲料還是非常罕見,杜浮還特別提醒他的讀者 「 不要喝太快,或把舌頭伸進杯子。」人們對咖啡杯附上小茶匙的用途還是有些質疑,他們不知道是為了攪拌溫熱飲料使它降溫,還是把它視為湯匙用來喝咖啡。他們也添加一些芥末、香檳、薄荷、糖蜜,以及烘烤過的蘿蔔。(令人訝異的是,無論英式咖啡有多難喝,但還是比最早期的英式紅茶好喝多了。那時的英國人把茶葉當作泡菜一樣吃下去。)

然而,咖啡不只被視為酒精代替品,還是肉體與精神的興奮劑,而且取代酒精的地位,這種改變彷彿就像衣索匹亞喜愛咀嚼咖啡豆愛好者的古老祈禱,如果你還記得,正如下面所敘述的:

咖啡壺帶玲我們和平咖啡壺讓孩子們成長讓我們的財富增加請保祐我們.讓邪惡遠離我們。

咖啡之所以能夠增添財富,在英國可以得到最明顯的證明。許多咖啡店轉變成世界上最有勢力的企業總部,例如倫敦的勞意德證券〔勞意德咖啡廳(Lloyd's)〕,倫敦航運交易所〔波羅海咖啡店(Baltic)〕,英國東印度公司〔耶路撒冷咖啡屋(Jerusalem Cafe)〕等等。咖啡店的外觀設計也激發現代辦公室的設計。特地為某些商人擺設的桌子被改為有簾子隔開的小空間,提供他們多一點私人空間。這些後來就變成辦公室或小隔間,而且一直到現在,大家還是聚在一個共有的大辦公室一起工作。甚至到目前,英國股票交易所 的通信員還是被統稱為夥計(waiters)而這也是因為不久前,交易所的確是個有夥計的咖啡店。

其他咖啡屋則轉變成科學與藝術的聚會所。以前牛頓經常光顧希臘咖啡店」(Grecian Coffee House)。「威爾咖啡屋」(Will's Cafe)則是作家喬納森·史威夫特(Jonathan Swift)和亞歷山大· 波普(Alexander Pope)時常去的地方,畫家如霍加斯(William Hogarth)則常去「老屠宰場咖啡屋」(Old Slaughter's)捧場。

當咖啡店變得越來越有自己的特色,顧客也為了跟上潮流而常去捧場時,就變得越來越不實際了。有一個名叫理察.史提爾(Richard Steele)的出版商決定出版一本週刊,專門收集所有咖啡店最有趣的討論話題。該週刊對每一間咖啡店都會以「通訊記者專欄」(correspondent'sdesk)作特別介紹,為了保持各咖啡店原有 特色,還介紹來自「威爾咖啡屋」的詩辭和韻文,「聖詹姆斯咖啡店」的外地新聞,還有「懷特咖啡屋」(White's)的藝術與娛樂新動態等等。史提爾也吩咐「記者」要把稿子以對話的方式寫出來,讓讀者有置身咖啡店的戚覺。在此之前,以對話方式寫作的文章被視為不值得作家注目的寫作風格。根據英圖文學史家哈羅德.陸斯(HaroldRouth)記載,「‧....直到那個時候……作家從來沒有認真研究簡單生活對話,就是在這裡(咖啡店),他們才真正開始將文學對話模式,與比較講究的古典寫作方式融合在一起。」

反應靈敏的人在討論有趣話題時都有自己的一套方式。那是蠻有趣的概念。那時,史提爾的時事週刊轉型《貼樂》(Tat/er)雜誌,是第一本現代雜誌,現今仍存在的英嗣高級社交生活雜誌。他的「通訊記者專欄」以及分類的概念,即被設定為現代報紙的標準。報紙是大家公認對民主主義不可或缺的基本價值,倫敦第二個首創的報章《勞意德新聞》(Lloyd'sNews) , 在最早期時是刊登在勞意德咖啡屋裡的一個佈告板。咖啡店的開放,使得有禮貌的交談與討論成為當時最受歡迎的活動。也難怪當時一些時事評論者會寫:「只有咖啡與國家融合在一起……才能創造自由與嚴謹的國家。」之後,咖啡屋話題也逐漸從文化、教養,擴展到流行、體育的話題。

如果想要認真衡量興奮藥物對整個社會的影響,可能不是容易的任務。可是,如果要分析它們如何影響一個人,就簡單多了。譬如,假設你喝三公升麥酒,你的記憶力可能會把你所學過的東西減 退到只剩八成。相反的,咖啡卻可以增加你的記憶力。而且我們在喝醉的時候,比較會有暴力的傾向;如果孕婦只喝約一公升麥酒,她們所生的嬰兒智商會減少7%。假設她們再多喝一公升,幾乎一 半的小孩將會因為胎兒酒精症候群而得到先天性反應遲鈍症。

根據這種推論,你可能會認為中世紀歐洲人是有企圖心的白癡。那是一個很傻的推測。可是,你明天吃早餐的時候,不妨試試喝一公升的烈麥酒(相當於三瓶淡麥酒)然後看那天過得如何。我們都知道當時歐洲是怎樣從一個抑制藥物上癮的民風,轉變為可以接受興奮劑(至少在上午時段)的社會。

由歐洲第一杯咖啡算起,兩百年內所發生的饑荒與瘟疫都是歷史焦點。政府變得更民主,奴隸制度也消失了,而生活程度跟大眾的讀寫能力也有破天荒的進展。同時,戰爭減少了,但卻變得更凶殘。無論是好是壞,古老的衣索匹亞咖啡祈禱已得到響亮、明確的回應。

我這趟以咖啡為屯心的人類歷史之旅,是為了好玩而展開的。因為人類的發展其實與裙子一樣,可以隨著長短而進退;如果連我都不知道歷史是由一連串事情連結而產生,那就實在太荒唐了。但有時一些事情也會讓人覺得這一切並不是純屬巧合。

當阿拉伯人還是世界上唯一種植與收割咖啡的文明國家時,他們的發展比任何其他的文明還來得快。而當鄂圖曼王國掌握了咖啡豆的大權時,它們便成為世界上最有勢力、最寬容的國家。當咖啡較早在英國出現時,就掀起國家爭霸以及征服世界的意志。而法國大革命,也是起於巴黎的咖啡廳興盛時期。拿破崙也熱愛咖啡,他帶領士兵想征服歐洲,卻不明智的嚴禁巴黎所熱愛的咖啡而戰敗了,使他後悔莫及。據說他死前最後的一個願望就是想喝一杯聖赫
勒拿(St. Helena) 的濃縮咖啡。美國的殖民地將茶列為不合法的物品,他們以咖啡代替茶 , 進而使他們成為當今非常強大且先進的國家。同樣的,曾是以喝茶為主的日本 , 現在也因牙買加藍山咖啡而強大。

西方社會自願服用會影響腦細胞的刺激劑,也僅僅只有三次:一個是酒精,但真正的時間並沒有記錄下來·,十七世紀時是咖啡因;二十世紀末期則是迷幻藥。酒精對早期社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是無法衡量,直到現在,我們還是沒有辦法預測迷幻藥對當時社會所造成的危害。但是值得一提的是,咖啡和迷幻藥很容易引起人們的注意,讓人聯想到非常相似的文化革命。上面提到的史提爾就曾一邊喝咖啡,一邊聊如何改革君主制度。又如阿比.霍夫曼C Abbie Hoffman)一邊抽鴉片,一邊策劃如何打越戰。而咖啡愛好者伏爾泰(Voltaire)以及金斯堡(Ginsburg)的譏嘲癖好,更代表那時代的熱門話題。以政治的觀點來說,1700年(反君主制度)和1900年(平民權利)雨個時代推廣人權主義活動,都是毒品流入社會大眾之後才獲得成果。當時熱烈參加法國大革命中狂愛咖啡的民眾,與1960年代反越戰時期使用毒品的人民有某些程度類似。這一切也指出,為什麼美國毒品專家應該為某些毒品的流行而戚到安慰的原因,因為儘管服用毒品會給自己帶來副作用,但美國人始終還是選擇毒品帶給他們的興奮。如果有一天,海洛因也像熱牛奶一樣,變成了大眾所選擇的毒品,那才是這些專家應該開始擔心的。

毒品可以直接改變一個人的行為態度、生產能力,甚至會影響他們的判斷能力。就好像一個尚未喝進第一杯咖啡的人,會戚覺無精打采,甚至砷智不清。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酒精帶給人們的禍害,例如會造成人們的分析能力混亂、輕信人言且缺乏判斷能力,甚至清緒失控,而這些都是中古時期的墮落行為。力口一方面,喝咖啡可能對人類造成的傷害是胡思亂想,或是注意力不集中。因此,有些歷史學家建議應該要有一個「咖啡因史前人」(Precaffeinated Man)的專有名辭,以便有一個生理學上的區分。就像頗負盛名的考古學家渥夫剛.席佛布希(Wolfgang Schivelbusch) , 在他《天國的美味》(Tastes of Paradise)一書中提到:「在十七世紀的畫像中,一些體型碩大、超重的人,就是因為喝了太多啤酒或啤酒湯所致。」而新教徒則認為由於咖啡的介入,才得以讓這些愛喝啤酒 的懶憎鬼得到精神上的洗滌,使他們變成十九世紀典型瘦弱的諷刺者。

你覺得荒謬嗎?或許吧!但真正荒謬的是:因為咖啡與早期的人類都是生於東非,假設這些早期猿人在那時就吃了這些紅色的咖啡豆,進而促使他們腦部的發展,就像革命時期的歐洲人一樣,開始會以不同的角度來看事情嗎?而這群吃咖啡果實的猿人,難道就是人類從猿人演變到人類過程中 「 遺失的一環」嗎?而他們所吃的苦味水果,難道也是伊甸園故事的原型嗎?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也的確太荒唐了。

當然,並不是每個人都認同這套推論。甚至有一位德國社會學家提出完全相反的說法,他說咖啡是造成文明敗壞的最主要原因。

我從維也納搭火車到德國時,首先是奧地利的警察對我搜身,接下來是德國的警察。從不同國人的變化就知道我已經進入西歐世界,人們的體味變得稍微淡了些,臉上也毫無笑容。

咖啡擴張主義

這位杜會學冢會到慕尼黑並不意外 因為「啤酒節」就是從慕尼黑開姶的這是德國每年的重要慶典,來自世界各地愛妤啤酒的人士(尤其是澳洲人) 都會惡集在一起狂喝啤酒。 這是中古時期留下來唯一的喝酒狂歡慶典,在那裡我認識一個反咖啡的宣傳者喬瑟夫‧喬菲(Josef Joffe)。

「啤酒節只是一項活勤」喬菲博士訧:「你誤會了我的理論,我稱它為『喬菲咖啡擴張主義理論』。」

對於喬菲博士有兩點使我感到很意外。第一, 我原以為他會是個脾氣很不妤的怪人’ 結栗他罡一個專業的社會學者,同時也是德國重要報刊《南德日報》( 相當於美國的紐約時報》〉的政治版總編輯), 他像是一隻懂得享受人生的大白熊。他的秘書立即煮了一杯咖啡給我。我想,至少他是一個享有高薪的怪人。第二是他所提出的理論。這個理論的靈戚是來自有一次他去訪問俄國的途中,他對蘇聯國安局人員的抱怨,他只不過是抱怨俄國的咖啡很難喝,而那位承辦人卻回答,就像克里姆林宮對美國的中子彈頭一樣,兩邊都具有傷害人民的能力,可是外在並不會有任何影響。

「我就是在當時想到這個理論的。」喬菲說: 「 不好的咖啡就等於擴張主義、帝國主義與戰爭;而好的咖啡則是象徵文明、反戰主 義與懶散。我可以證明這一點。你告訴我,到底是哪一國人出產世界最棒的咖啡?」


是義大利人嗎?
義大利最後一次在戰爭中獲得勝利是在什麼時候? 是在西元三百年嗎?
你們美國人是在什麼時候才學會煮咖啡呢?
我猜是在六O年代的某個時期吧。
你知道越南戰爭是發生在什麼時候呢?
「哦,我知道了!」我說: 「 你的意思是想要告訴我,中國現在無法擴充他們的領域,是因為他們不懂得煮咖啡的關係嗎?」

他指了窗外說: 不錯,正是如此。我們只需要引進一些義大利式全自動咖啡機,就可以結束中國的對外侵略了。」

「或許聯合國的調停者應隨身攜帶衣索匹亞的錫達摩(Sidamo)咖啡豆。」

「簡單說,是用來代替機關槍嗎?」

他搖搖頭說:「不太好。」

喬菲的理論到頭來是贊成使用咖啡呢?還是反對呢?他的秘書又端來幾杯咖啡,此時,喬菲接起電話。或許是因為聽到他用德語說話,一種又高貴卻又殘忍的語言,我開始戚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喬菲博士顯然是一位喜愛咖啡的人士,而他的理論也提供我們對咖啡產品的一種啟發作用。可是當我更仔細的想一想之後,我看到一 個不祥的真相,那就是:如果不好的咖啡會帶來好戰主義者;而好的咖啡會使人膽怯,這麼說來,所有咖啡不論是好是壞都變成惡魔?

事實上,喬菲的理論就是早期德國一種反咖啡的宣傳。自從1777年菲德烈大帝(Frederickthe Great)開始嚴禁咖啡之後,德國便產生歐洲最激烈的反咖啡人士。他寫著:當我看到越來越多的人民在飲用咖啡,我就感到非常厭煩。我們是因為啤酒而得到許多勝戰。國王不信任那些喝咖啡的士兵能夠幫他打贏戰役,天主教的主教都力勸所有參與聚會的單位銷毀他們用來製作咖啡的器材,菲德烈大帝甚至雇用傷兵在街上用鼻子搜索哪裡在烘培咖啡__-而這個辦法很成功。有兩種咖啡由此產生:一種是「豆咖啡」(一般的咖啡),而另一種是「咖啡」(由烤焦的麵包、含焦糖的羅蔔、菊苣,與無人知曉的材料調製而成。)

「是啊,我記得。」喬菲講完電話後對我說:「我們稱他為『muck-fuck』,沒錯,就是這樣發音,不過寫法是mocha-faux意思是假的摩卡。你一定要知道這一首小曲子〈不要喝那麼多咖啡〉。我想這曲子應該是來自莫札特。」

喬菲告訴我的這首小曲子其實又是另一個反咖啡的宣導歌曲,這次是鼓勵國人喝菊苣咖啡3(Chicory'一種咖啡的代用品),而不是真正的咖啡,因為如果買真的咖啡來喝,德國人的敵人法國人就會越來越有錢。菊苣咖啡包裝上還印有德國佃農正在播種菊苣的種子,一邊揮去咖啡的包裹。圖的上方還有一個標題「要健康又要富裕,我們不需要你(指咖啡)。」

這次反咖啡的宣導很成功,所以德國一直是歐洲沒有咖啡因也沒有民主的國家,而二次世界大戰納粹黨的崛起,也是因為沒有這兩種東西。值得一提的是,希特勒演講時所招攬來的跟隨者都是到一酒吧而不是到咖啡館。為了公平起見,再舉個例子,那就是跟希特勒同樣是吃素的印度甘地,也是反對喝咖啡。

但我們不應該徘徊在過去的錯誤。德國已經彌補了過錯,現在也供應全世界數數二的咖啡。

這些全部都證實了我的理論。」喬菲說:戰爭之前,德國的咖啡很難喝,你看,還讓他們一路打到莫斯科!自從我們開始學會製作好喝的咖啡以後,我們就變得溫柔得像樹懶可是,這對美國並不是很有利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以前美國的咖啡也是難喝到不行,所以他們的武器都做得很厲害。但是自從星巴克開業以來,美國就沒有打贏過一場戰爭。如果讓星巴克繼續擴張下去,偉大的美國會被榛果與苦杏酒取代,因為沒有人可以一手打仗,另一手拿著法布奇諾奶昔。」

我對喬菲提出疑惑,我說: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可是根據你的說法,如果好的咖啡代表墮落,而不好的咖啡會帶來戰爭,那咖啡一定是惡魔的飲料?」

「不、不、不,我的朋友。」他搖一搖滿頭銀髮說:請問你一 個問題,戰爭是件好事嗎?」

「當然不是。戰爭是壞事!」我喃喃的說,又喝一口咖啡。

「那麼好的咖啡就是好事啊,」他點燃一根小雪茄,「而不好的咖啡就不是好東西啦。有什麼道理可以比這樣的說明還要清楚呢?」

「我喜歡你!喬菲。」我真的很喜歡這位學者,雖然沒有喜歡到要親吻他的地步,但我或許會因為太高興而坐到他的腿上。「你有跟其他社會學家提過你的理論嗎?」

「我的同事會說那不過是似是而非的理論,可是在社會學裡,有什麼不是似是而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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